决赛终于来临。

那是一个连空气都有些清爽的星期四，这一天，书昀再次换上了初赛时候的小裙子，叶离帮她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她和陆锦年在台下反复的念着稿子。

看着紧张到不行的两个人，叶离打趣道：

“哎呀不用那么紧张啦，你们俩都准备了一个多月，肯定没问题的。”

书昀皱了皱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是这是全校的比赛呀，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会参加。我们还是太弱了。”

书昀依旧紧张。其实她也怕，怕台下异样的眼光，怕别人嘲笑站在陆锦年旁边的她，怕自己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影响到陆锦年。这个女孩的敏感在这时候变现得淋漓尽致。

这三个人的一切，都被一旁的苏晓看在眼里。

自从上次和陆锦年吵完架之后，苏晓以发短信的形式对陆锦年说了分手，而陆锦年也因为忙着准备比赛而没有理会。两个人就这么冷淡了许多。

或许这一年多来，陆锦年压抑得太久了，背负着愧疚的生活了那么久。让这个十六岁的男孩，隐忍到了极致。从前，不管苏晓怎么任性，陆锦年都会哄着她，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可是这一次，苏晓离开，陆锦年没有再挽回。这个少年，压抑得太久了。

“接下来由高一年级的陆锦年和宋书昀为我们演讲，“Life is a song””。很快，到两个人上场了，叶离在台下为他们加油鼓劲，一束又一束的光仿佛坠落在这个女孩的眼睛里。

北城的冬天冷得让人绝望，这个安静寂寞的南方小城，冬日里是终日的惨白，不下雪，不下雨，可就是冷，冷得刺骨。

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完全变得光秃秃，只剩一些寂寞的枝桠顽强的支撑着，哪怕看起来再萧瑟，来年春天它们又会开满芬芳。如同寂寞的十六岁一般，这些男孩女孩的心事都埋藏在深深的泥土里，但终究会开满玫瑰也开满芬芳。

比赛结束之后是紧张的打分。由于很快就要期末考，老师们决定当场就评定出名次。书昀和陆锦年两个人在台下紧张的不行，其实也害怕，因为对手都是自己的学长学姐，但是又觉得准备了很久想要看看自己的实力。

“第三名，高二年级组，王灿。”

“第二名，高三年级组，张子谦，莫微微。”

“第一名，高一年级组，宋书昀，陆锦年。”

主持人宣布获奖名单。

听到两个人第一名的消息，叶离比他们还要激动，尖叫声盖过了礼堂的音乐。两个自我怀疑的少年最终还是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那些以为不可能的事最后都变成了有可能。这是书昀十六岁里，最值得纪念的事。

“书昀，我们真的拿奖了哎。”

陆锦年激动的给了书昀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拥抱，突如其来，温暖而有力。让书昀紧张而兴奋。

十六年来，书昀第一次被男生拥抱，竟来自这个少年，来自这个小心翼翼喜欢了一学期的少年。他的白衬衫有淡淡的肥皂味，书昀的脸一下就红透了。这一个多月，陆锦年的失恋，比赛的压力，似乎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比赛结束后，两个人没有去上晚自习，而是逃课去庆祝了。

在学校门口那间叫做“后来”的酒吧。陆锦年喝了很多酒，把这一个多月的压抑都吞进了肚里。他的心里很痛苦，很压抑，对于苏晓的愧疚，对于苏晓的任性猜忌，对于书昀的温暖陪伴，这一切他心里都清楚。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说不上喜欢，更多的都是责任和愧疚。在陆锦年还是一个坏孩子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而苏晓义无反顾一次又一次的告白；在陆锦年还是一个小混混的时候，是苏晓替他挡住了钢管。也是因为那一钢管，让陆锦年一年多来背负着愧疚，背负着日日夜夜对于苏晓不能上舞蹈学校的痛苦。

这一切，都让陆锦年太压抑。有时候，他甚至宁愿那根钢管砸在自己身上，因为背负着愧疚的生活，真的很累很累。

陆锦年喝了很多酒，趴在桌上一遍遍说着两年前冬天的那件事。书昀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只得在一旁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说话。他的脸很干净，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酒吧里播放着那首《知足》，少男少女的心事都被藏在歌里。书昀很想告诉陆锦年自己对他的感觉，从开学第一天楼道里的意外，到后来的接触，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害怕决赛之后不能再和陆锦年接触，过了今天，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这一次，书昀决定勇敢。

书昀拍了拍陆锦年的肩膀，陆锦年懒懒的“嗯”了一声。书昀很小声的跟他说：

“你知道吗？我从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上你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不知道对你表白是对还是错，因为心里真的自卑到了尘埃里。这一学期，看着你和苏晓很甜蜜，我的心里有难过也有失望。锦年，我很喜欢你。锦年……”

陆锦年很安静，她再拍他肩膀的时候，他“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2007年1月4日 星期四 阴

北城的冬天好像真的不会走了。很久不喝酒的，今天喝了一点竟然会头晕。和书昀的决赛很顺利，我们拿了第一名，很意外的，书昀今天跟我表白了。这个傻姑娘心里怎么会那么自卑。

书昀，原谅我无法回应你。有的人也许一辈子只能做朋友，无法俞越那条界线。我和苏晓的故事你是知道的，这一年多里，我的生活都背负着愧疚，这愧疚也许会是一辈子的。我不知道将来会喜欢上谁，但是不希望你的时光浪费在我身上。你是一个好姑娘，其实不必要那么自卑，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好看的外表。原谅我，书昀，你要知道，相聚难长久，相遇难相守，对于你，我更愿意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像我问你的，十年后我们还会不会有联系，书昀，不管是十年后，二十年后，我都不会和你失去联系的。”

陆锦年合上日记，南方小城的第一片雪终于飘落。

小说《你是我抱不到的风》 第九章《告白》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