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已过，万木逢春 走路捶你 著

1

和乔松月结婚的第三年，我因长期替她挡酒患上了严重胃溃疡。

她不批我休假申请，勒令我上班到身体受不住那天。

我一直以为她是怕我独自在家休养，有危险时她赶不回来。

直到她小秘书齐佑新受伤血流不止，我被拉去献血，无意听到了医生的话。

「齐先生，乔总真是宝贝您宝贝得紧呢。

「您有凝血功能障碍，还是熊猫血，乔总为了能时时护您安危，还专门在身边养了个移动血包。」

我心如死灰。

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来乔氏面试明明被刷掉，还能因为体检单被叫回入职。

也明白为什么我的休假申请通过不了。

这一切原因，都因为我也是熊猫血。

我死心放手，离开了这座城。

1.

医生的声音里写满了艳羡。

齐佑新的表情更是自得：

「松月她啊，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平常连倒杯水都不让我亲自动手。

「实际上我哪有那么娇气，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根本不需要什么血包。」

虽然乔松月的脸色依旧很沉，但开口时却带着后怕的颤音。

「胡说，顾泽铭能做你的血包是他的荣幸！

「佑新，你对我的重要程度怎么会是她那种低贱的人能比的。

「看你流血，我都快急疯了，幸好你没事。」

乔松月轻柔地抱住齐佑新，手还微微颤抖着。

就像抱着一块易碎的珍宝。

齐佑新噗嗤笑出声，调侃道：「怎么低贱了，他不是为了你刻苦进修，还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工作吗？」

乔松月把脸埋在他肩膀，声音很闷：

「要不是他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怎么会拦着不让他走？

「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都开始备孕了，就想着再生个小血包以备不时之需。」

齐佑新听完，激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站在门外看戏的我，心已经碎了一地。

我胃缋疡已经到了动一下都要疼半天的地步，还被强制献了八百毫升血，我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可乔松月别说关心我一句了。

她连个眼神都没赏给我。

最后还是小护士看不下去，送我去了隔壁病房。

三年前，乔松月突然对我示好。

不光替我解决了我父亲生前欠下的巨额赌债。

还在我母亲祭日和她保证会照顾我一辈子。

我当时真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女。

如今看来，我只是一只随她宰割的羔羊。

2.

直到把齐佑新哄睡着，乔松月才想起还有我的存在。

她走出病房，轻声带上门。

一转身就发现我正坐在楼道的长椅上看她。

「泽铭，你怎么在这？」

乔松月波澜不惊地在我脚边蹲下，握住我冰凉的手，抬头看我。

我眼睫轻颤，随意问道：「乔秘书怎么样了？」

提到他，乔松月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佑新已经睡了。

「倒是你，脸色这么差，怎么不去休息？」

我内心冷笑。

亏她还能看出来我脸色差。

「我没事，乔秘书才重要。」

我嘲讽的话听到乔松月耳中，她以为我是在拈酸吃醋。

强硬地拉我起来，推着我往电梯走。

「佑新这里有我在就行了，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家。」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胃部更是绞痛不止，我难受地按住胃部。

乔松月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但选择视而不见。

我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伤心来形容了。

多种情绪揉杂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冰冷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硕大的别墅，除了我和乔松月，没有第三个人。

我曾拿开玩笑的语气试探过她：

「你堂堂乔氏总裁，别墅里连个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

当时我刚做完整个别墅的清洁工作，累得直不起腰。

她那时候正在处理工作，头也不抬地敷衍我：

「我不喜欢家里进外人，你已经是我的极限。」

我一愣，吸尘器脱手倒了，发出咚的一声。

乔松月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忙找补道：

「我是说，佣人哪有我老公能干呀，外人来咱家多影响咱们过二人世界。」

我当时被乔松月哄得一愣一愣的，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以为自己在她心中多重要呢。

所以刻意忽略了她那不屑的眼神。

现在想想，我真是傻得可以。

3.

我一直在客厅等到深夜，乔松月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始终没亮起过。

窗外的夜色照亮了我落寞的脸。

我擦干泪水，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进厨房。

我还肩担着让她怀上小血包的责任，我可以不吃，但她一定会怪我能力不行，连让她怀上血包的能力都没有。

我囫囵吃了一碗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煮面。

打开手机的瞬间，齐佑新的最新动态就跳了出来。

为了庆祝齐佑新顺利出院，乔松月带着他去了京市最贵的京轩府。

那一桌子吃食，是我一年的工资总和都吃不起的。

最惹人羡慕的，不是餐费几何，而是乔松月的悉心照料。

视频是第三人拍摄的。

视频里，齐佑新没骨头一样倚在乔松月肩膀。

乔松月挽着袖口，帮他布菜，再亲手喂到他口中。

那温柔的动作，那溺宠的眼神是我这个正牌丈夫从没看到过的。

我苦笑着关了手机。

没了光亮，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我摸索着上了二楼。

走到了乔松月的画室门前。

我回想了一下和齐佑新有关的重要日期，输进了密码锁。

只试了两次，门就应声打开了。

打开灯，看到画室里的场景后，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画室一直是乔松月的禁地，从不允许我踏足。

我以为这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物件呢。

原来只是数千张齐佑新的画像。

我以为这门的密码有多复杂呢。

原来只是齐佑新的生日而已。

我走进画室，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这才知道，原来从齐佑新上学的时候，乔松月就认识了他。

只是那时候乔松月的画功还略显青涩。

不像现在，她画笔下的齐佑新已经栩栩如生了。

我一一看完所有画像，才走向乔松月的画台。

那上面摞着很多粉色信封。

我随意打开一封，乔松月蓬勃的爱意扑面而来。

她的爱热烈得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停地流。

字字句句都是她对齐佑新的爱。

我失力地瘫坐下去，一封接着一封地读。

到最后，我的眼泪已经流干。

可心口像是被生剜了一块，血淋淋的痛。

当我看完所有信，太阳已经升起。

我收拾好这里的残局，锁好了门，预定了一周后的手术。

手术结束，

乔松月，我们也结束。

4.

我刚结束通话，乔松月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脸疲惫地看着我：「泽铭，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敷衍道：「你幻听了。」

乔松月换好鞋，走过来把我拥进怀里。

「怎么了？是不是嫌我没陪你，生气了？」

「没有。」我推她胸膛，嗓音平静。

乔松月微微拧眉，但还是低哄道：

「还说没生气，我刚刚明明听到你给医生打电话，是不是胃又难受了？」

她把手探进我衣服，温热的掌心轻柔地揉着：

「泽铭你再忍忍，等我怀上孩子就让你去手术，不然我怕会影响我受孕。」

看着她这假意温柔的嘴角，我一阵反胃。

她说得每句话，都不是真心为了我考虑。

她只是在担心，如果没能成功怀上孩子，齐佑新就会少个血包。

「知道了。」

我甩开乔松月的手，自顾自往卧室走。

乔松月盯着我看了半晌，见我真没有不适的反应才作罢。

她坐在床头，和我分享着她看的养胎攻略。

还说，以后等她做了妈妈一定会给孩子最好的未来。

我闭着眼睛听着，唇角始终勾着一抹笑。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心思，我真会被此时温柔体贴的她骗到。

见我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乔松月才起身离开。

我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到午饭时间，乔松月才推门进来。

见我还没醒，她凑过来吻了吻我唇角。

「小懒虫，起床吃饭了。」

我蹙眉，跟着她出了卧室。

本来有点饿感，但看到正在餐厅忙的齐佑新后，瞬间没了胃口，还有点想吐。

我转身就走，却被乔松月扣住手腕。

「泽铭，你怎么了？」

她微微拧眉，好似察觉到了我对齐佑新的抗拒。

不等我开口，齐佑新先笑着打了招呼。

「泽铭，快下来吃饭吧，为了感谢你为我献血，我特意为你点了京轩府的营养餐。」

我抽回胳膊，一步一步往下走。

走到餐厅，看到满桌子红红辣辣的饭菜，笑答：

「乔秘书真是有心了，知道我胃溃疡吃不了辣，专门点了一桌子川菜。」

齐佑新听闻这话，笑容瞬间不见了。

乔松月见状，忙走过去安慰。

「松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为了迎合泽铭的口味，特意四处打听他的喜好。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辣椒的。」

齐佑新委屈得哭红了眼睛。

乔松月也心疼得红了眼眶。

她低声哄了齐佑新多久，我就站在她们面前看了多久。

等齐佑新终于停止了啜泣，乔松月猛地抬眸看向我。

那眼神使我后背发凉。

「顾泽铭，道歉！」

我握紧拳头，反驳道：「真是搞笑，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要道歉？」

齐佑新再次哽咽。

乔松月哪里见得自己心上人一而再地受委屈，直接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被打得频频后退，后腰撞上餐桌，耳朵也嗡嗡作响。

而乔松月只是冷淡看我：「顾泽铭，这都是你自找的。」

齐佑新窝在她怀里挑衅地看着我。

我全身冰冷地看着她们。

乔松月狠狠剜了我一眼，扶着齐佑新撞开我，朝着门的方向离开。

我对她的三年单恋，在这一瞬间彻底化成泡沫。

5.

自从那天起，我就没去过公司，乔松月也没回过家。

只有人事主管给我打电话，公事公办地通知我无故旷工扣掉一整月工资。

我无所谓，倒是希望乔松月直接把我开除。

可我知道，只要我还对齐佑新有利用价值，她就不会处置我。

我浑浑噩噩混着日子。

饥一顿饱一顿，胃溃疡终于越来越严重。

难受不止将近昏迷前，乔松月冲了过来。

朦胧中，我好像看到，她看我的表情很担忧。

我自嘲笑笑，乔松月怎么会在乎我死活呢。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乔松月为了能让我好受一点，手一直捂着输液管。

我移开视线，呆滞地望着窗外的春景。

「泽铭，是我没照顾好你，你生气是应该的。」

耳边响起乔松月略带自责的声音。

我没有反应，但眼泪却掉了下来。

乔松月掰过我的脸，吻掉我的泪珠，柔声说道：

「那天佑新真是好意，是你不该惹他伤心，他体质特殊，禁不起大起大合的情绪。

「我已经替你和佑新道过歉了，这件事就翻篇了，你也别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乔松月说话时的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说到底，她还是为了齐佑新。

我笑了，回答道：「好啊。」

反正我就要离开了，答应翻篇又怎样呢。

6.

乔松月在我身边装了半天的好妻子，最后还是被齐佑新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她骗我公司临时有事。

但她不知道，我其实知道她给齐佑新设定了专属**。

乔松月离开后，我打开手机，齐佑新果然又发了新动态。

【翘班，和冷面老板去约会喽～】

配图里，齐佑新正坐在副驾驶冲着镜头笑。

我刷新页面，这条动态底下多了个评论。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翘班。】

京圈谁不知道乔氏总裁是个工作狂。

可没人知道，她所有工作期间的合理外出，其实都是翘班去陪齐佑新了。

我点了个赞。

下一秒就收到齐佑新的短信。

【泽铭原来你偷偷关注我了啊，那我借你老婆用用，你应该不介意吧。】

见我没回他消息。

齐佑新又给我发了一张情侣酒店入住的截图。

时间正是今晚。

我压下所有情绪回道：【不介意，你随意。】

输完液已经天黑透。

我慢吞吞下床，想去办出院手续。

齐佑新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泽铭，你千万别想不开啊，都是我的错，我一以后一定远离乔总。」

我呆愣地看着情绪激动的齐佑新：「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力扯住前襟。

「顾泽铭，你既然不介意我借用你老婆，那就好人做到底。」

齐佑新眸色幽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掏出匕首割伤了自己的手指，顺势狠狠摔了下去。

我彻底懵了。

齐佑新哭喊的同时，乔松月也冲了进来。

她见到血流不止的齐佑新，暴怒地往我胸前踹了一脚。

「顾泽铭，你这么恶毒怎么还不去死啊！」

她尖细的高跟鞋，差点穿透我胸膛。

胃部疼痛不已，口中也呕出大量鲜血。

乔松月蓦地睁大了双眼：「泽铭，你怎么了......」

小说《千帆已过，万木逢春》 1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