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看我的脸色，见我揉着酸胀的肚子也不说话，叹一口气，脱了我的鞋袜放在他膝盖上：

“真生气了？”

“别生气了，地上那碎碗我也打扫好了。”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皮肤细嫩，从没做过家务活，和我粗糙而娇小的手完全不同。

他仔仔细细检查我红肿的脚，指腹温柔缠绵地摩挲。

看上面确实没有伤，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你别和辛辛计较。她娘亲去的早，不懂事，你多担待她一点。”

真好笑。

“我也没见过我的娘亲，她给我留的披肩还被卓辛辛穿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到底是谁变了呢？

我看着对我的脚呵气，脸上一闪而过心疼的男人。

曾经，他会心疼我日渐粗糙的手，自责自己功名利禄不够供养我，过上富庶的好日子。

更不要说十年前，我与他第一次见面，他小心翼翼地将我从猎人的陷阱里救出来，替我的翅膀包扎伤口。

当时，他的手指，他的笑容，他轻轻柔柔吻在我头顶的那个吻。

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等我修炼成人形，就要成为他的妻子。

我为他取了三次心头血，放弃原身，废了半条命才孕育出人形的胎儿。

可现在呢？

我获得了什么？

心里的疼如同烈火焚身，却带着室外冰冷的雪意，冰火交织。

“你啊，就是脾气太倔了，”

他笑着点点我的嘴唇，摇了摇头，

“你就服个软、道个歉，又会怎么样呢？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和我一样，卓辛辛她既是我的青梅竹马，更是我的师妹。你也要学着多多照顾我的师弟师妹们。”

他手指摩挲我的嘴唇，倾身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两人之间只剩一丝距离时，屋外忽然“嘭”一声响！

他忙松开我去查看，再进屋子的时候，脸色发白，

“辛辛走了！”

“她说不想我们为了了她吵架，离开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那纸上星星点点布满泪痕。

他眉头皱得死紧，

“她还哭了。”

“快，”他一把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跟我一起，去给她道个歉。”

我挣不脱他，挺着个肚子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卓辛辛正倒在地上，看到我们，期期艾艾地抽泣，满脸泪痕：

“师兄，我脚崴了……”

和我单薄的衣服相比，她身上甚至还披着那条披肩。

我视若珍宝的、舍不得穿的凤羽披肩已经沾满地上污水，片片羽毛黏在一起、纷纷脱落。

整个撕裂了。

愤怒让我像火烧一样，猛一步上前高高举起手，却被许知意死死扣住手腕：

“程雨桐，你要干什么？！”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此时却咬牙切齿。

眼里是严厉至极的怒，

“辛辛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她的手要用来抚琴、她的 脚要用来跳舞，你不过一个粗妇，你怎么可以对她动粗？？”

卓辛辛手捂着胸口，身体微微蜷缩，一边落泪，却偷偷观察着夫君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