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雾背着田素兰，出了地窖直接缩地成寸，没多时便到了田素兰的屋子前。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姜灵雾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田素兰本就住的偏僻，周边没几户人家，现在那几户人家也没有点灯，不知道是不在还是已经都入睡了。

她带着田素兰摸黑走进去，不出所料的，瘦小的大反派还孤零零地躺在原地，地上的血泊已经干涸了，但却没有其他人来搬动的痕迹。

田素兰强撑着站在旁边看着，眼看着魔气又要涌出来，姜灵雾连忙打断她，大步上前拔出大反派身上的刀，而后给他喂了颗丹药，又催动灵力包裹住了反派。

眼看着那小小的一只又有了鼻息，田素兰的面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姜灵雾干笑了几声：“看吧，还没死呢。”

田素兰放了心，总算倚在一旁坐下来，能够喘上口气了，而后定定地看了看姜灵雾，笃定地说：“你是故意被安鸣抓的。”

姜灵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却没回应。

但田素兰并不在意，她只是转头盯着正在被灵力包裹着疗伤的小人，怔忪了片刻接着说：“穗穗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姜灵雾没吱声，田素兰却好像并不生气。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但总归，不会是屠灵会的人。”

“屠灵会？”姜灵雾抓到关键。

但田素兰像是没有读懂她的疑问，也似乎是暂时不想给她回答。

“你不想告诉我？”姜灵雾便直接发问。

田素兰却只是笑了笑。

“你在怪我捅了这小子？”姜灵雾蹙着眉，暂时只想到这个可能性。

田素兰摇了摇头，她盯着那摊血迹看，目光幽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还留了穗穗一命，但你当时应当是真心想杀了穗穗吧。”

姜灵雾眯起了眼，没有应声。

“你故意被安鸣关进去，然后又说故意来找我的，我猜，那才是真心话。”

“我起初以为你也是和他们一样，是为了我身上的魔丹的，但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因为你对魔丹这些事好像一无所知。”

田素兰此刻好像异常地平静，她目光平和，甚至看上去有些慈爱，却让姜灵雾莫名感到如芒在背。

“你找我做什么呢？”田素兰又笑起来，“我这一生，如果说只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救过穗穗，我想，你想做的事，应当是与穗穗有关吧。”

姜灵雾不作声，田素兰知道她这是默认了，却还是想劝劝她。

“小姑娘，你该真诚些的。”

“……心思不用那么重的。”

田素兰笑着摆摆手：“不逗你了，其实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的。”

这回换姜灵雾感到不安了，她惊愕地望着田素兰，随后皱起了眉。

田素兰还想说什么，但她又咳嗽了起来，咳得几乎要断气了，这让姜灵雾倏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田素兰的时间没多少了。

她近前蹲下，一手搭上田素兰的肩，想要给田素兰传一些灵力去治愈田素兰那可以称得上是千疮百孔的经脉，田素兰却伸手制止了她。

“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田素兰慢慢摇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而且魔丹在这里，今日我注定活不了了。”

姜灵雾一顿。

田素兰接着道：“你还不知道魔丹是什么吧？”

姜灵雾点点头，明明田素兰现在要跟她说她最在乎的消息了，但她此刻竟然只觉得田素兰的手冷的惊人。

“……魔丹是什么？”姜灵雾强行让自己回过神，理清楚思绪。

“那就得从魔种说起了。”

田素兰解释起来，姜灵雾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可以……人造魔修。

田素兰说，这个世界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叫屠灵会。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成员都是谁，到现在的仙盟居然都还无人发觉。

他们在七十年前横空出世，在四处搜寻他们认为适合种下魔种的‘试验品’，这些人有可能是修士，有可能是凡人。

“……你就是他们找到的试验品之一？”听到这里，姜灵雾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不错。”而田素兰，也证明了她的这个猜想。

“应该有二十年了……”田素兰目露怅惘，声音低了下来。

姜灵雾一愣：“什么？”

“我到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田素兰看着姜灵雾说。

田素兰永远忘不了那一年，她接了除魔的任务，却在半路被屠灵会掳去，成为了寄存“魔种”的试验品。

不知道屠灵会是如何造出魔种的，但只要他们封住修士的灵力，再将魔种放到修士的身体里，以魔气注入修士体内后催化后，魔种就会自动与修士的身体融合。

此后修士修炼，吸纳灵气都会自动地转化成为魔气，然后沦为魔修……

如果是凡人，就省了一步，因为凡人无法吸纳灵气，他们只需要放魔种再催化就行。

“若只是成为魔修就好了，修炼还能快很多。”田素兰说到这里，目露讥嘲。

“可惜……”

田素兰低下头去，她的半张脸掩在黑暗中，叫人看不起她的神色。

“被种下魔种后，起初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吸纳灵气修炼的速度都更快了……但这之后，我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我发现我脑中有越来越多不应该有的情绪，而且越来越喜欢……毁掉一些东西。”

“直到我有一天，我亲手杀了一只鸟，等我回过神来，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它……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东西不对劲。”

“它会让人，失去自我。”

田素兰抬头，就这样直直地与姜灵雾对视，在黑暗的环境中，她的眼像是一处无尽的深渊。

姜灵雾在心中做出判断：魔种会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并且让人产生嗜杀的念头。

后来，田素兰越来越感到害怕，因为这个时候，跟她同一批被抓去的试验品，全部爆体而亡了，她还听见屠灵会的人说，是因为他们都不适配。

田素兰对此感到恐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不适配，然后走向死亡。

而让田素兰恐慌达到顶峰的是，几十个寄生者爆体而亡后的魔气汇成了一颗魔丹，这让屠灵会的人欣喜若狂。

他们将这颗魔丹继续种入田素兰的体内，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田素兰的变化是什么。但是这个时候，田素兰逃了。

“我不敢回去宗门，因为我身上已经背了太多人命，也确确实实成为了魔修……”

“我既害怕他们找上我，又害怕给宗门带去麻烦，于是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了这里……”

田素兰闭上眼，轻轻叹息着，这让姜灵雾微讶，她真不知道他们原来有这么一段故事。

姜灵雾暗自在心中骂原书害人，却感到田素兰握着她的手手微微收紧了，她能感受到田素兰此刻的颤抖。

“也是我……连累了他们……”

田素兰永远记得那一天，她一身伤跌跌撞撞跑到村门口，然后彻底晕了过去，是当时还是青葱少女的洛三娘救了回家。

田素兰从前从未来到过凡界，也未曾关心过凡人是如何生活的，洛三娘教她做饭，还教她刺绣以糊口，还让当时是村长的父亲帮田素兰在村中弄好了户籍，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安身之处。

村里人也都十分照顾她，后来，她还捡到了当时正在与野狗争食的穗穗，她之所以为这个孩子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那年是她来到这里的遇见的第一个丰收。

她喜欢那些饱满的穗子，因为这使得村里的人脸上能有那样快活的笑。

“穗穗”、“岁岁”，她希望这个孩子，年年岁岁都能如那年一样平安喜乐。

村子里的人也许各自都有小毛病，但田素兰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些人不会找到这里……

他们也不会都成为和她一样的——

试验品。

小说《反派大魔头那个传说中的恶人师尊》 第6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