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仲与高谨都春风满面、神清气爽,他们没有同广信方丈坐马车回寺院,而是打算赶紧回家公布这个喜讯。正当他们二人要步行回杜家时,身后一个女声尖声叫道:“哎哎哎!杜维仲!你什么狗记性啊!”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媚娘在身后,季青在她旁边哈哈笑道:“我就说杜兄对那个姑娘只是玩玩而已!”
杜维仲一愣,伸手一拍自己脑门,激动道:“差点忘了!”对高谨道:“表弟,你先回去,我有个人要见。”
高谨顿时急的跺脚,以为杜维仲又要去女人堆里花天酒地,斥道:“有什么事比回家见父母更重要!是见女人吗?我本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分分钟打回原形!”
季青赶紧小跑来,故意逗高谨道:“是啊!见女人!大美女!你要不要一起去?”
高谨尚未成婚,是个不近女色、一心挣钱搞事业的主,被季青调侃得脸都红胀起来,直呼:“真是不可理喻!”快步径直回家去。
随后,媚娘和季青跟着杜维仲赶往丰水河畔暖风亭去见柳素雪。
快到暖风亭时,媚娘递给杜维仲一张白色面纱,说道:“我瞧你是真心在意柳姑娘,听我一句劝,你带着面纱见她,多相处几次以后,再取下面纱。”
杜维仲接过面纱,疑惑道:“为何?”
媚娘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敢直接言明是杜维仲风评太差,怕柳素雪看到是他,会拔腿就跑。
“快看,柳姑娘已经到了!”季青指着不远处的暖风亭,只见一个白色纤瘦的身影站在亭中。
杜维仲来不及多想,胡乱戴上面纱,就朝亭子跑去。媚娘和季青远远在一棵槐树下坐下等待。
杜维仲跑到亭边停下,整理整理衣服,暗想:“素雪,我一定要和你在这个时代相守一生,不会再错过你。”接着,他缓步郑重踏入亭子,那白衣纤瘦的女子闻声转过身来,竟也蒙着面纱遮着半张脸,手里拿着一支笛。杜维仲一眼就认出是柳素雪,她和现代一样,还是那般纤细挺拔、那般修长脖颈、那般似雪肌肤、那般清冷眼眸、那般让他又爱又怜。顿时,他心中百感交集,又想倾诉,又怕柳素雪觉得唐突,言语塞在咽喉之中,竟说不出口。
柳素雪被他盯着瞧,有点羞涩,低头轻咳一声。她身旁的丫鬟阿秋见状,说道:“公子可识得仙曲阁的娇娇?”
他想起媚娘曾说仙曲阁的娇娇和柳素雪是笛友,正是这个娇娇帮助他们之间传信,看来这丫鬟是在验证他的身份。便道:“认识,是娇娇帮我传信的。”
柳素雪欢心一笑,轻声道:“你就是萧郎?”
他一愣,又想起媚娘曾说柳素雪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身份,看来“萧郎”是自己的笔名。便应下道:“正是在下。”
柳素雪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他,露出欣喜神色,又道:“今天终见得萧郎,萧郎谱的笛曲甚是绝妙动听,今日只愿萧郎听我吹奏,再为此曲取个名字。”
杜维仲并没有心情听曲子,生怕和现代一样,会因为种种阴差阳错、天灾人祸使得他们不能相守,这一刻他只想告诉她自己想她、爱她、要娶她。他索性一把扯下面纱,坚定地看着她,直言道:“我要娶你!”
“啊!”柳素雪和阿秋都惊得叫起来。柳素雪又羞又恼,瞬间满脸通红。
一旁的阿秋又是大叫一声“啊!”赶忙拉着柳素雪的胳膊大叫道:“**,他是杜维仲!”
柳素雪一脸懵惊道:“啊?谁?”
阿秋对她低声耳语道:“杜维仲!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天天眠花醉柳、夜不归宿的浪荡子。”原来,阿秋因为常常出来采买,听了不少坊间八卦。
柳素雪一听,脸色蓦地变得惨白,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今后不必再传信了。”说罢,起身就走。
杜维仲见大事不妙,焦急万分,赶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柳素雪大惊失色。阿秋冲上来扯开杜维仲的手,大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
这时,柳素雪怒目圆睁,飞快扬起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杜维仲脸上,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记耳光把他彻底打懵了,他脑子空白了三秒,当他回过神来,柳素雪和阿秋早已跑上马车,命马夫速速回家了。只留他一人独站亭中神色黯然。
媚娘和季青匆匆跑来,他们从未见过杜维仲这般模样,面面相觑,季青叹道:“杜兄这次怕是动真格了。”
二人本想送杜维仲回家,不料他摆摆手、一脸愁容道:“不必了,我心里乱得很,想必父母亲正欢天喜地,我不想耷拉着脸回家,让他们担心。”说罢,便独自慢慢走回莲花寺厢房。
季青本想安慰,被媚娘一把拉住,劝阻道:“让他自己静静。”
知县余兆府上的刘管家今天正好要去丰水河边的集市采买,路过暖风亭时,目睹了这一切,眉头轻皱,顾不上去集市,扭头就回府中。
等杜维仲像是丢了魂一般游荡回莲花寺时,三四个身影急匆匆向他奔来,他定睛一看,是父亲杜步涛和家仆们。
杜步涛红光满面,握住杜维仲的手,笑道:“儿啊,终于等到你了,你怎么不回家!快走,家里备了筵席给你庆功。”
杜维仲没有心情庆功,心中哀叹:“虽然拿下石塔、帮助父亲解决债务难题是件喜事,气得秦冲七窍生烟也很爽,但是我的素雪啊,和你长相厮守何尝不是我最大的心愿呢!”可是看着父亲兴奋的样子,杜维仲实在是不忍扫兴,便顺着父亲的意,跟着坐上马车回家。
回到杜府中,果然像过年一般,张灯结彩、人头窜动。原来是家中亲友、邻居们听说杜家拿下了石塔的承建,都纷纷赶来庆贺。为此,母亲高氏赶忙又加了两桌菜,整个饭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杜维仲打量着这个杜府,虽远不及上官别府那般气派华丽,但也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整体布置清丽淡雅。没等他多看几眼,父亲便拉着他坐上席位。杜山甫在照顾生病的小娘班氏,并没来前院吃席。高谨因为滴酒不沾,早早躲在小孩那桌。席间,众人都向杜维仲敬酒,夸他转性子了、才华横溢、能担大任。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时,喝酒特别容易醉,他没喝几杯,便醉的不省人事。
等杜维仲醒来,已是次日午时。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仆人、管家,还有石铺的匠人都在忙前忙后,有的拿着信封匆匆出门、有的抱着一大堆纸墨笔砚往屋里小跑。一个仆人正好看见他,拱手道:“二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他刚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书房里站了五六个仆人、工匠,杜步涛、杜山甫正对着他们坐着,高谨在一旁书写。
杜步涛抬头看到他,招手让他进来,满脸欢喜道:“儿啊,你来了。我们正在分配差事,石材采买、扩招工匠这些都有得忙啊。哈哈哈,忙点好啊!越忙说明我们杜家的生意越红火!”
杜山甫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弟弟,觉得他只会吃喝玩乐。他原本坚信,虽然自己是庶出,但凭实力,日后必然是杜家的主事人。但是听高谨说昨天杜维仲如何争取到石塔承建权,不由开始认真打量着杜维仲。他问道:“二弟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是何时如此精通建塔工艺的?”
杜维仲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正巧,一名仆人进来道:“二少爷,莲花寺派人传话来,说有位高僧在等您。”
到了寺庙,杜维仲看到赫瓦拉,一只小猴子正坐在他肩上。他们在即将建塔的寺院西南角处又测量一番,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广信方丈命人端来饭食,二人就近走进旁边的一个小木屋吃饭。
杜维仲边吃边看着那只小猴子,闲聊道:“它平时吃什么啊?”
赫瓦拉轻轻摸摸猴子脑袋,猴子也十分通人性地歪着脑袋凑近他,说道:“它最爱吃水果,但全州水果不如天竺多,所以我也喂它吃饭菜。我给它取了个汉语名,叫毛毛。”
杜维仲看这猴子十分温顺的样子,便唤一声“毛毛”。那猴子立马走来,也歪着脑袋让他摸头。赫瓦拉笑道:“这个小东西挺喜欢你。”杜维仲摸了几下,夹了块豆腐给它。
赫瓦拉继道:“我们吃完饭就可以构想每个楼层刻哪些内容了。我请了个小和尚去取纸笔了,一会就来。”
这时,屋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似乎从门边走到了窗边。杜维仲冲赫瓦拉相视一笑,大声说道:“小和尚,别躲了,快进来吧!”
此话一出,外面动静倒是没了,取而代之的屋外有些热气涌进。眨眼间,又听到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猴子猛地跳上赫瓦拉肩头,开始叽叽叽叽的乱叫。此时,墙角出现一条红色的火焰,如狂怒的蟒蛇一般,沿着木屋的墙壁、门窗疯狂乱窜。
杜维仲心头一颤,大叫:“快跑!”冲到门前,却发现门从外面被堵死了,根本推不开。赫瓦拉冲到窗前,却发现窗户也被堵住了。
顷刻,屋内浓烟滚滚,木屋的梁柱在火焰中逐渐碳化,发出 “嘎吱”声。赫瓦拉哇地原地大哭起来。杜维仲倒是没有慌神,又冲到窗前,拼命推窗户,万幸推出一条手掌宽的细缝,他一瞥眼看到猴子还在叽叽乱叫,心下一横,立马把猴子从缝里塞出去,大叫:“去把石头推开,快!”
那猴子果真通人性,在窗外把挡住的大石头一点点用力推开。杜维仲眼看缝隙扩大到手臂宽,赶忙拽起六神无主的赫瓦拉,把他往缝隙里使劲塞出去,猴子也在外面拼命拉。好在赫瓦拉体型偏瘦,不一会就从窗户出去了,趴在地上“喝喝喝”地疯狂喘息。
“咚”的一声,房顶坍塌半边,好在没有砸中杜维仲。但是屋里的浓烟已经把他闷得头昏眼花,他挣扎着爬上窗户,正要使劲往上蹬时,突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小说《大棠四海见闻录》 第5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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