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撞薄荷 冽倾 著

“然后到周一去学校的时候，我忘记带钱，所以打算明天再交。

回到家的我，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老师给妈妈打电话，说我那个课的钱还没有交。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正常的问我，这个钱我是不是拿去花掉了，让我实话实说，她说妈妈不会打你的。

说着她还伸手要摸我的脸，但我拿手臂挡住了。

那是我下意识的举动，那个时候，在我的意识里，她伸手就是要打我。”

楚向晚，又哭了，很快的，她伸手擦掉了。

“我说我没有花掉，我把钱放起来了。她又问我，我放在哪里了，我说我不记得了。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真的，但是她不信我。

她逐渐开始抓狂，声音，我，我形容不出来，反正语气很不好，她很生气，

我就哭了，她又从那种很暴躁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她抱住我。

说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妈妈就是想让你说实话，你把钱花掉了，

你就说你花掉了，妈妈不会怪你的，你只要说了实话，妈妈就不会怪你。

可我真的忘记了，她又开始暴躁起来，后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就和她说我想起来了，我就跑到书柜那里，

把那本我做了记号的书拿出来就开始翻，可是，没有，那本书里面没有钱，可我明明，明明就是把钱夹在里面了，

她说我骗人，说我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会骗人了，她就打我，扇我耳光，然后打着打着，她就突然跑了出去，

我以为结束了，结果，她又气冲冲的跑回来，跟一个魔鬼一样，她手里拿着一个衣架，开始用力的抽我，

很疼，很疼。在被打的时候，哥哥姐姐妹妹都在门口，他们看见我被打了，

就哭，后面妈妈就吼他们，说不准哭，但是他们还是在哭，所以，她连着一块儿打。

这件事后，我就很后悔，很烦躁，后悔，为什么要忘记交钱，烦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她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我是不是我自己花掉了。

过了两天，她突然笑嘻嘻的和我说，是妈妈误会你了，那个钱是我拿了，我以为是你爸爸放在那里的，所以就拿了出来。

不要怨妈妈啊，妈妈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爱你们的。

你爸爸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喜欢你们，只喜欢你哥哥。你哥哥他也不怎么喜欢，我才是爱你们的。

呵，爱？呵，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有点矛盾，

而且我自己也很气愤，但是我又不敢说什么。

不止她打我们，爸爸也打我们，他会拿电线抽我和我的妹妹。

他们两个打的最多的就是我和我的妹妹。

哥哥姐姐偶尔打，而我和妹妹......我俩就好像他们泄愤的工具，他们一不顺心，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颜柒雪哭了，心脏很难受，她看起来阳光，乐观，天天一张笑脸，对人很好，是个大好人，看起来乖乖的，结果......

“他们，为什么老打你和**妹？”

楚向晚看着昏暗的走廊，她是怕黑的，她怕鬼，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会多想。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害怕的感觉，可能是太伤心了，也可能是因为她身边有颜柒雪陪着。

她吸了吸鼻子，“因为我们是多余的。我和我妹妹是双胞胎，当时怀孕的时候，

爸爸，婆婆（奶奶的意思），好多人说不能生下我们，

是妈妈，是大伯，拍着桌子和他们说，要生，这是两条生命，

怎么能打了呢。哈哈哈哈。”楚向晚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的很放肆，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为什么不打了呢，我宁愿不来到这个世界上。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就因为这个，往后的每一天，她都在说，她每次都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说的，

但是，那只有她自己认为她在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

她老是说，是因为我，是我，你们才能活下来，你们要感谢我，不然你们都来不到这个世界。

发疯的时候也会说，是那种很生气很暴躁的语气说的，说要不是我，

你们还能活的这么好吗。还说，我在你们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以后要还的。还老说我们是赔钱货，赔钱货。

你说，你就说一句就算了，结果每次说，天天说，一直在你的耳边说，我就会很烦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告诉我什么吗？是，我是因为你才能活下来，然后呢？

要我把命给你嘛？还有钱，你既然养不起干嘛要生，生了又不好好养。

后面，我从G市转学到N市读小学三年级，妈妈没跟过来，还在G市工作。

爸爸到N市的一个大学里开了家水吧，公公婆婆是在大学里工作的，

所以他们住在教职工，就是跟小区一样，有一个房子，

我们四个和爸爸跟他们一起住。我们四个小孩住一间房，

但是每到夏天，爸爸就会和我们一起睡，因为我们房间有空调。

好像是和公公婆婆住在了一起，所以，爸爸不会经常打我们了，

后面妈妈在我四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到这边和爸爸一起守着那个水吧。

我们要天天中午放学，从学校走到那个大学里，

然后再走很长一段路到水吧去帮忙，去搬一箱箱一件件的水，一瓶瓶摆到货架上，冰箱里。

去晚了他们会骂我，还会扇我，有一次他，就是爸爸扇我的时候，

被爸爸的一个老熟人看到了，他就跑过来把我护在身后，

说不能打孩子啊，就算孩子做错了什么，也不能打她啊。

孩子还小。然后我爸爸说，小什么小，就是个畜生，她坏透了，好喜欢骗人，

一点都不听话啊，不打不行。后来他和那个叔叔说，

我知道了，言传身教嘛，懂，好以后不打了。结果那个叔叔一走，呵呵。

一年级的时候，我和我妹妹就要洗碗，煮饭，拖地，打扫卫生，

还要把衣服拿到洗衣机里洗，洗好了要晾起来。他们在做饭的时候，

我们不能闲着，不能坐在那里等饭吃，他们会生气。

会让我们洗菜，剥大蒜，刨土豆皮，洗生姜，就是要帮他们把所有在炒菜之前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然后，去房间叫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他们炒菜。

他们会背着婆婆公公打我，虽然婆婆公公对我也不是很好，但是会给我做饭吃，还会给我洗衣服。

一次婆婆公公去老家了，他就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打我，

真的，就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很乖很乖，不是我说，全家就我最乖，

姐姐比我大三岁，那么大了，他们不会打，哥哥是男孩子更不会打，

自从我妹妹跟他们对着干，怼他们，吼他们，他们就没有再说过她了，

只有我从头到尾不敢反抗，不敢不听他们的，

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他们说啥我都听。我以为我这么乖了，

我就不会挨打，结果不是的，就是因为我乖所以他们更会骂我打我。

那次婆婆公公去老家，他们就打我，我就忍不住说，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我觉得我很委屈，我明明那么乖，为什么要打我，我不懂。结果他们说，我想打就打了，你是我生的，

我打你怎么了。我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学的？！书上教你要跟你父母顶嘴啊！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真的！”楚向晚情绪突然很激动，她伸着一根手指头，

几乎崩溃的看着颜柒雪说，“我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就一句啊，他们打我，抽我，我们家在三楼，妈妈气疯了，大晚上的叫我爸把我从三楼拖到了楼下。

他，他让我跪在地上，妈妈也在旁边，就那么冷漠的看着我。我跪在地上，然后他一脚踹在了我的头上，

我整个人往后倒，头磕在了后面的石头上，磕到的位置还不是那块大石头上的光滑的地方，

是它的边边，我头上，右边那里的那条长疤，就是这个时候弄得。哈哈哈哈......”

楚向晚摸着右边的脑袋，颜柒雪想，她是在摸那条疤。

她伸手抱住了情绪失控，崩溃的楚向晚，伸手拍着她的背。

颜柒雪“你应该报警的，他打孩子是违法的，你当时还是未成年，是可以寻求法律保护的。”

楚向晚“我不知道，我不怎么了解国家的律法。而且，就算我知道了，

我可能也不会报警。就算我报警了，然后呢？最后还是会被打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在现在看来，是苍白无力的。

毕竟，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任何东西。她只能就这么抱着她。

渐渐的，楚向晚冷静下来了，她窝在颜柒雪怀里，汲取着温暖。

“初二的时候，有两个月我没来姨妈，我就好紧张，

我就觉得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就去问她。

我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话，但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她竟然......哈哈哈哈。她用一种很刺眼的眼神看着我，她说，你是不是和别人搞了。”

颜柒雪整个人都僵住了，搞，搞了？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向晚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疯了，她早就疯了，她就是个疯子。我才十三岁，我那个时候才十三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才六年级开始给他们洗衣服，没有洗衣机，这个屋子毕竟是老人家住的，

所以没有洗衣机，他们也不买，婆婆公公不在家，没人给他们洗衣服，

是我，是我洗的，她不仅让我洗衣服，还让我给她洗内衣**，

洗头有时候还要我给她洗。姐姐去S省读书，哥哥去了高中，到外面租房子住，

家里只有我和我妹，还有那两个恶魔。自从四年级我妹和他们对着干后，

家里他们俩除了宠哥哥，就是最宠我妹妹，当然，我姐他们也很宠，

就是不宠我，我妹有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我想让我妹给我用用，

她有时候会很乐意，但有时候会说那是她的东西，我不能动，我要是想要，

就让爸爸妈妈给我买。我妹脾气也很不好，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

她不好的时候，就会吼我，骂我，我就会吼回去，

她气急败坏就会打我，我们俩就总是打架，但每次打架都是我输，

因为我打不过她。虽然我天天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但我会每天告诫我自己，我不能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绝对不能。

虽然生活过得很压抑，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我学会了伪装自己，我笑嘻嘻，我活泼阳光爱撒娇，这些都是我伪装的。

我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甜一点。

小的时候，我哥我姐对我们俩都不好，有的时候也会拿我俩出气。

还会学爸爸妈妈说话，说我们俩是多余的，不该活在这世上。

我小时候比较迟钝，但是只是反应慢而已，根本就不傻，但是她们就会说我是傻子，

我让他们不要说了，他们就说我连玩笑都开不起，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楚向晚坐了起来，抬手将脸上的泪擦干，

“他们说，我是最没出息的，说我没哥哥聪明。我初中的时候还在对他们抱有幻想。

姐姐成绩不好，去读的中职，妹妹考试考个位数，哥哥勉强搭上了末班车，

考上二本的高中。我初一就开始努力学习，进了年级前五十，

后来年级前四十，第二十一名，我拿到第二十一名的时候，

很激动，我就想，我成绩这么好，他们是不是会夸我，

毕竟我妹妹数学考了六十分，他们都说我妹妹以后能考上华清。

但是，不是的，他们说，二十一名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又不是第一名。

这句话把我打醒了。我竟然还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就是个傻子。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去和他们说我考了多少多少，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

班主任就会问我，你家长怎么没来，我就站起来告诉她，我没有父母。

也就是初二的这件事，我再也没向他们要过一分钱，我通过参加比赛的奖金来养自己。”

楚向晚叹了口气，“我十七岁了，明年就成年了，我现在算半个大人了。

我今天，会情绪失控，是因为，我终于要摆脱他们了，在来这之前，

我和他们吵了一架，我把所有积攒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今天，他们打电话给我，要和他们撇清关系可以，我要给他们二十万，

这二十万是他们生下我，养我的费用。还要每个月给他们两千的赡养费。

这些年，没满十六岁，我就参加比赛赚钱，去给人当家教赚钱，

满了十六，就暑假打暑假工，为了赚钱，我学会了用电脑画画赚钱，

还去直播赚钱，也就只攒了差不多六万。我会还清的。一定会的。”

楚向晚转过头，看着颜柒雪勾唇微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呼，说出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颜柒雪看着她，她笑的很灿烂，眼睛里好似有星星。

是啊，能摆脱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恭喜你，涅槃重生。”

楚向晚咧开嘴，语气轻快，“谢谢。”

这一刻，光驱散了她身上的黑暗，金色的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属于她自己的篇章，正在书写。

小说《柑橘撞薄荷》 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