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儿防老 柿唔舒 著

01

在我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还在读高三的妹妹告诉我，妈妈又怀孕了。

我劝妈妈高龄产妇生双胞胎很危险，以后很可能落下病根。

我妈却听信高僧的话，说女儿会挡了儿子的命格。

就在我勤勤恳恳照顾了她整个孕期后，她毫不犹豫把我推向马路，害我被车撞死。

再睁眼，我回到妹妹给我发消息那天。

这一次，我妈再次要求我回家照顾她时。

“妈，家里有爸照顾你就行了，我在这边打工给弟弟攒钱。”

1

我重生回到知道我妈怀孕这天。

走出地铁站，我收到来自妹妹的信息。

“姐，妈又怀孕了。”

“好像怀的还是双胞胎，爸妈他们想生下来。”

熟悉的场景让我当场愣住。

我猛然想起上一世。

那时，我人生的倒计时就是从知道我妈怀孕这一刻开始。

我妈又怀孕了，为了生下一个儿子，她不知尝试了多少种方法。

在各路亲戚的支持下，她喜滋滋地辞掉了好不容易找的商店收银员的工作。

亲戚聚餐时，七大姑八大姨簇拥在我妈身边。

她们夸夸其谈，都在感叹我妈好福气，这个年纪了还能怀上孩子，而且还是两个男孩。

我妈被这些人捧得得意忘形。

她说，都是尝试了村头寺庙高僧给的偏方，这才一举得男。

这段时间，就连自己的饮食配方都是那高僧传授的。

她说得眉飞色舞：“高僧说了，怀孕期间每三天喝上一碗寺里香灰泡的水，以后生出的两个男娃绝对壮实，智商和长相都能比一般人强，将来我这两个孩子绝对是顶顶的好！”

一大串话说下来，简直是吊足了亲戚们的胃口。

我妈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地朝众人笑：“这位高僧我可是求了他几个月，你们要想插队见到他，不得给点介绍费嘛！”

大姨一听到要交钱，眼珠子转了转。

她若有所思，觍着脸对我妈说：“小艳，你看咱们好歹是亲戚，还用得着收钱吗？”

我盯着妹妹给我发的视频，熟悉的场景让我脊背发凉。

那时，我傻傻地推掉了城市里的高薪工作。

回到村里照顾我妈，起初，我看到我妈隔三岔五就泡上一碗香灰水，喝完再正对着院门磕三个响头。

再后来，我看不下去她的极端做法，甚至偷偷丢掉她的偏方，给她买了许多营养补品。

我妈虽然也很讨厌香灰水的味道，但为了高僧预测的两个儿子，她还是咬咬牙坚持喝了。

高僧见我断了他的财路，整天给我妈洗脑，“你这个女儿留不得，我给你开的偏方都被她丢掉了，她真为你好为什么不把偏方留下？”

“什么孝顺你，你女儿那是不希望你生下儿子！抢了她的财产！”

智商不高的我妈听了，果然对我心生怨恨。

最后在过马路趁我不注意时，将我推出去挡了即将撞上她的汽车。

我的葬礼上，妹妹嚎啕大哭，一旁的我妈却在得知司机因为酒驾希望与我们家私了后，兴高采烈地拿了司机给的一百万，过上了她从没想象过的富裕生活。

面对我的牌位，她一脸不屑：“不过是死了你一个女娃，我现在有了一百万养儿子，你也算是报答了我们家的恩情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

我对她的仁慈和怜悯，竟然成了害死自己的导火索。

除了因为我去世哭得伤心欲绝的妹妹王筝。

这一大家子，全都是杀害我的凶手！

想到这，我告诉妹妹：“这件事情筝筝你不用管，你现在高三了，认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姐姐会处理。在学校要照顾好身体，多吃饭，知道了吗？”

临近高考，我不希望家里的破事会打扰到妹妹学习，她成绩优异，很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

“好，姐你**也要注意休息啊，我把手机还给老师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一世没了我的照顾，你们王家的宝贝儿子会怎么样！

2

庆祝我妈怀孕的亲戚聚餐结束后，我妈这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看着视频里的我躺在床上，她开始指责我懒惰成性。

“别人有时间都能出去找工作挣钱！你倒好，成天就躺在你那个床上，家里一点忙都帮不上！”

说这些话，无非是劝我挣钱补贴家用罢了。

实际上，我并非没有工作，上大学这几年，除了第一次寒假回过家，其他时间我都在上大学的城市**赚钱，但我家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我每个月打的钱都被我爸妈拿去赌了。

更何况，现在我重生了，我更不可能告诉他们我有钱。

“这个月的钱我不催你你都不知道主动给我汇过来吗！果然不是儿子靠不住！”

又是这句话。

在她尖锐的叫骂声中，我回忆起我和妹妹的艰难时期。

从小到大，“女儿是赔钱货”这样的形容在父母对我和妹妹的每一次训斥中，从没有缺席过。

那时我正好处于经期。

我爸妈宁愿拿钱去赌也不愿意给我买卫生巾。

我问起来就骂我一顿：“钱给我和你爸还不够用，你这个赔钱货！还要买什么卫生巾？家里不是有纸嘛！你用纸垫着就行！”

我当时没钱买，没办法，我只能用塑料袋加上旧衣服的布料垫在裤子上，走几步稍不注意就会漏得到处都是。

这个时候，班里的同学就会嘲笑我不讲卫生，恶心。

于是，我整个成长时期都是在同学嘲弄的眼神中度过的。

后来上高中靠好成绩得到的奖学金，我拿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店囤了许多卫生巾。

就算现在自己**赚钱养活了自己，可我还是忘不了生理期发红的裤子和所有人嘲笑的眼神。

见我不回答，我妈变本加厉。

“你好歹是我和你爸拉扯大的，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

电话那头，听到我爸敲了敲桌面，示意我妈打开免提。

他用和蔼的态度告诉我，孩子长大了要学会谅解父母。

“王晨，通知你一下，你妈她怀孕了，算命先生说这两个孩子肯定都是男娃，你是家里的大姐，弟弟生出来你也要帮衬一点是不是。”

上一世，我妈孕期所有用品都是我掏的钱。

同样是打着“孝顺”的旗号。

孕妇的营养品、衣服、药品，哪一样不是大开销？

我又要生活，又要供我妈怀孕所有的东西，并且她因为怀孕已经辞职了，我微薄的工资哪里顶得住？

每当我提这事，我爸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诱哄我说以后弟弟也会记得我的好。

就这样，在他们半哄半骗下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推我出去挡车，就是他们报答我的方式吗？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们随意拿捏了！

我收敛着无语的表情。

“这个月的钱已经打给爸了，难道他全都拿去赌了吗？”

我一改怯懦的样子，突然冷漠的态度让他们愣了一会儿。

我爸气急败坏，他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什么我拿去赌了！胡说八道！”

我妈的怒意又多几分：“死老头子！我一把年纪拼老命给你生儿子，你倒好！钱竟敢一分都不给我！”

我爸悻悻起身。

我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心中默默盘算着怎么摆脱这一切。

3

没过几天，从没与我主动联系过的我爸大半夜突然打来电话。

“王晨！你妈她突然肚子疼，你快把医药费给我发过来！”

上一世，我妈但凡有一点不舒服，他们就让我领他们去医院，顺便把医药费交了。

从我们村开车到城里的医院开车要三个小时。

家里只有我考过驾照，我没有理由不送。

他们每一次到医院，都要求住最好的单人病房，而且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

两人赖在医院，吃喝我掏钱，每次不是住得舒心了他们是不会走的。

想到那些令人恼火的画面，我气得牙痒痒。

“爸，我没钱了，你也知道城市花销大，我这个月的钱都花完了。”

我爸不耐烦：“你一天天乱花什么钱，你妈不舒服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皱眉。

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急什么。

我不紧不慢地说：“我妈不是得高僧庇佑嘛？他还给过偏方呢！我妈身体肯定比一般人好，你瞎操什么心！”

那头我妈的声音响起：“就是！有你这么咒我的吗？我有高僧送的香灰，喝一碗就行了还用得着去医院？一通检查说不定花大几千！你钱多赶着花出去吗！”

最近家里的钱都被我妈把着，我爸见要钱困难，只能安分闭嘴。

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我妈已经有点见红了。

4

我妈为了证明高僧送的方子是有用的，一股脑将所有的方法都试了一遍。

整天鼓捣各种偏方吃。

孕妇刚刚怀上身体本来就需要好好将养，加上我妈又是高龄产妇，吃完药后身体问题更是严重了。

我妈一点没害怕，坚持不懈每天吃高僧开的偏方。

快十几天了，我妈见红的症状还不见好，可她丝毫不会将问题怀疑到偏方身上。

思来想去，最后将罪过怪到我前段时间给家里带的补品上。

甚至为此打电话来骂我。

“我就说这些东西不是高僧祈了福的，就是不能吃，我现在身体虚弱，哪里能随便吃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王晨，你给我买这些东西，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不想让我生下男娃！”

我无语至极，且不说我当初买的时候他们笑着接过去。

竟然有人愚蠢到怀疑符合标准的成人补品，也不肯怀疑那高僧给的香灰水有没有害？

我懒得反驳，要说就说吧。

我非常乐意他们能在无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世就如他们所愿，好好听高僧的话养胎吧。

5

也不知道我妈走得什么运，竟然让她好过来了。

周末，妹妹又和我悄悄地打起视频电话。

只见我妈在院子里和亲戚嘚瑟：

“看见没有，高僧给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压根就不用去什么医院。”

亲戚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聊得火热，无不是在夸那位高僧的。

我不放心地和妹妹交代：“不论是她要出门还是在家里，你都离她远远的，记住了吗？”

我想了几秒，觉得还是让妹妹这几个月都回学校宿舍去住比较好。

“小筝，你听姐姐的话，你就和他们说快到高考了，这几个月就不回家住了，免得他们发生什么意外怪到你身上。”

妹妹同样清楚我爸妈的秉性，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挂断视频，只觉得我妈无知得好笑。

6

时间一晃，我妈已经怀孕四个半月了。

从妹妹给我发的几张照片可以看出，她的肚子不似寻常双胞胎孕妇，反而比她们小出许多。

这天，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语气出奇的好，说让回家一趟。

即使她掩盖得很好，可我还是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急迫。

我反问她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回家。

她支支吾吾地没告诉我，只是威胁我说：“王筝那妮也被我接回家了，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

不等我再说什么，她就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重活一世，因为我的选择变了，或许其他事情的发展也会不一样。

我猜不出我妈想要干什么，还有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我估计妹妹也没办法给我通风报信。

我顺势拨通妹妹班主任的电话，问她是不是我妈把妹妹接走了，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班主任像是找到救星似的，“王筝姐姐，王筝半小时前被她爸爸接走了，还说要让王筝退学，哎呀！王筝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以后可是能考国内前十大学的！你快劝劝你爸妈！怎么能不让孩子读书呢？”

“你们是一家人，帮着调解一下吧！”

我没想到他们真打算让妹妹辍学，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坚决不允许妹妹重蹈覆辙。

我思来想去，躲了他们这么久，这回真的得回去一趟了。

我妈这么着急让我回家，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非我不可，我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答应她。

7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是看我还没有要回家的念头。

我妈当着众人的面吩咐妹妹拨通了我的视频电话。

妹妹见到我欲言又止：“姐，你什么时候启程回家——”

我妈暴跳如雷地打断她：“死丫头！还不赶紧回家来！三催四请的，难道还让我亲自开车去接你不成？”

在座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震惊了。

“家里这么大的事，小晨这妮子还没回来呢？”

我妈害怕这一大帮子人对我说漏嘴了，连忙出言打断：

“我让她明天马上回来！”

我笑了笑没说话，合着这件事我不回去就不让我知道啊。

小说《有儿防老》 01 试读结束。